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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八十、东南有天子气[2/3页]

  入宫廷已经十年,他却从未见到,或听到,越发觉得是老乐师是酒后乱言了。

  这上阳宫内的所有琴师,乐胥都已认识个遍,不过尔尔,或略逊于他,心中不禁有些自傲,他的琴音才是上阳宫内最好的...

  乐胥忽然收敛心神,低头专注指尖琴弦。

  此刻,他隐隐听见殿外远处的长廊上传来一阵密集却有节奏的脚步声。

  是女皇陛下的圣驾!奇书屋

  心中几乎确定无疑,甚至隐隐还能听见,那位女皇陛下熟悉的苍老嗓音。

  庄重中带着一丝沙哑。乐胥蓦喜。

  虽然这数年里,他只见过寥寥几面,但是乐胥早已牢牢记住了此声。

  因为他的耳朵能分辨每一個音节,记住大多数的声音,简单的旋律,乐胥听一遍就能记下,弹奏出来。

  记得那位老乐师曾经叹息,这是老天爷手把手的喂饭吃,这叫做上品音感,对于乐师而言,可遇不可求。

  乐胥还听闻太宗朝时,曾有宫廷女乐师凭借这类天赋,在长安的大明宫内,仅仅听了一遍异邦的曲乐,便当着无数前来朝拜的外宾使节之面,用一把旧琵琶纹丝不差的复弹了曲子。

  顿时引得太宗文皇帝龙颜大悦,外邦使节们无不惊诧满脸,跪伏歌颂,心服口服......为当年的大乾赢得了天朝上国、礼仪大邦的尊名。

  只可惜,大乾刚立国时,那种各行各业万物勃发的景象已不再有,天朝上邦、盛世礼乐的景象,似乎只存在于梦境之中了。

  眼下的长安洛阳,一切的激情,仿佛都已随着帝国年岁的增长,而逐渐放缓,王公贵族、两京百姓们开始安足于眼前的日子,不管闲事,很多事情都已习以为常。

  哪怕是这刚刚“立国”不久的大周朝,丝毫没有浮现当年大乾初立时的景象......

  乐胥只是个小小乐师,不怎么理解改朝换代的事情,但是却能感受到,这位女皇陛下确实不怎么重视礼乐了。

  或者说,她只独听小部分人的了,更别提,还有那些古古怪怪的望气士抢走部分宠幸与注意力,哪里轮的到乐胥这种小人物出头,哪怕琴音冠绝上阳宫又如何。

  乐胥自嘲兴叹。

  老乐师说过他这个天赋好,但也不好,福祸相倚。还说,古时候大多数的乐师都是瞎子,因为这样屏蔽一感,便能提升剩下四感,追求极致。

  可是现在的乐师,特别是在这座宫廷内的乐师,不仅应该是个瞎子,还应该是个聋子才好,如果不是需要辨音听曲的话......

  乐胥很不理解老乐师的感慨,聋了还怎么当琴师?反而对上品音感引以为豪,唯一可惜的是,无人赏识。

  而眼下,似乎机会来了。

  周围一起奏乐的同伴们,比乐胥稍晚察觉到殿外的动静。

  乐胥与同伴们默契的对视了一眼,眼底喜亮,纷纷拿出了最好状态。

  甘露殿内,丝竹管弦之音蓦然一扬,婉转悦耳,其中,更有琴音一枝独秀。

  殿外的脚步声临近,一众宫人侍从拱卫着两道身影走入殿中。

  乐胥低头弹琴,丝毫不敢抬头。

  只有余光隐隐瞧见女皇陛下与另一位贵人曳地的衣摆与靴子。

  对于跟随而来的这一位贵人,女皇陛下出奇的照顾体贴。

  “国老身体,近来可好?寡人听闻,国老在凤阁埋首国事,日夜操劳,用坏了八副算筹。”

  这是女皇陛下的声音,语速较为缓慢,却给人一种十分有分量之感:

  “国老还是多歇息些为妙,这类繁琐小事,可以交给下面人做。”

  “禀陛下,臣近日殊不欲食,乃阅公章,日阅千卷,少益耆食,和于身也。”

  这是一道陌生的老者嗓音,语速沉稳,能被陛下称呼国老?满朝上下,也只有那位狄夫子一人无疑了。

  夫子乃儒门大拿,才高绝伦,应当精通礼乐,能欣赏他的琴音吧......乐胥振奋抚琴。

  大殿内,琴声愈发婉转了,一会儿低转伤悲,一会儿慷慨激昂。

  悠扬的琴声中,女皇陛下的叹息声再度响起:

  “审阅公务国事,才能有一点食欲吗......国老真乃大周玉柱,社稷栋梁耶。”

  “老臣不敢。”夫子的声音不卑不亢。那道属于女皇陛下的嗓音,忽转话锋:

  “昨日,有一群大臣联名上奏,说国不可一日无皇嗣,请求寡人立魏王为皇嗣,国老觉得魏王如何?”

  殿内立马响起了这位夫子毫不动摇的坚定声音:

  “禀陛下,老臣观天下人,依旧还思念太宗恩德,若立皇嗣,非太宗子孙,陛下与高宗亲骨肉不可。”

 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,大殿边缘幕帘后弹琴的乐胥,听见了前方传来手指轻敲某件玉制品的声响。

  嘚嘚嘚......一下又一下,有节奏的响起。

  那位女皇陛下似有不虞,没再开口,像在欣赏礼乐。过了好一会儿,敲指声停了下来,她转问:

  “昨日有宫女出宫采办,听闻一些坊间的风闻,讲给了寡人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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